萎的芭蕉和疯长的藤蔓后面,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立在亭柱旁,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。
“东西拿到了。”
我走近,将手里那几张从文书房弄来的薄纸递过去,纸张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哗啦声。
“冯大海最近手伸得很长,安华殿,库房,还有南边的贡品。”
那影子接过去,借着微弱的天光扫了几眼。
“安华殿的修缮用料,数目对不上。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有些嘶哑,像是刻意改变过。
“停了贡品,倒是省了银子。”
“省下的银子,去了哪里?”
我问。
“孝敬。”
影子将纸张仔细叠好,收进袖中。
“给一位比咱们殿下更需要‘体恤’的主子。”
我没有说话,等着他继续。
“冯大海这条老狗,是在给咱们殿下那位‘兄友弟恭’的三哥挪腾家当呢。”
我心头一跳。
三皇子?
“不止如此。”
那影子又往前凑近了一步,夜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,带起一股尘土和药草混合的怪味。
“冯大海手里,还攥着些见不得光的旧事,关乎殿下的根脚。”
我的呼吸一滞。
“那些事若是捅出去,”他声音更沉,“便是塌天的大祸,足够让咱们这位六皇子,从云端跌进泥里。”
他重新隐入亭柱的阴影里。
“根脚……”我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,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磨过。
那影子本已退入黑暗,此刻他往前挪了半步,那股尘土和药草的怪味更浓了,几乎呛人。
“娘娘,”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低沉,“冯大海攥着的,不止是旧事那么简单。”
我没动,只是盯着他模糊的轮廓。
“有些根,是烂的。
有些枝,是偷接的。”
他顿了顿,风声恰好在这时停了一瞬,让他的话异常清晰。
“德妃娘娘当年,恐怕不只‘母凭子贵’那么简单。”
“冯大海知道,”那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笃定,“咱们这位六殿下,身上流的,或许……根本就不是龙种。”
不是龙种?
“他若是圣上的亲骨肉,德妃何至于如此抬举冯大海?”
影子又逼近一步,声音几乎贴着我的耳朵,“一个阉人,手里却攥着能让皇子、贵妃、乃至整个萧家都万劫不复的把柄。”
“这事要是见了光,”他慢慢地说,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,“就不是夺嫡那么简单了。